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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楼  发表于: 2023-07-08 00:04

[都市]漫漫长夜侬伴君(全本)-9

  


老辉被鬼子带走了,之所以说带,而不是抓,是因为鬼子声称,让老辉去宪兵队问问话,了解情况。然而,直到天麻黑了,老辉也未回来,什么话能问这么长久?礼红的心沉下去了,丙夏的心揪起来了,他们都猜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。

礼红眼圈红了起来:“丙夏……你说我这是什么命?难道是……克夫的命?

云轩牺牲了,小陈一去无音讯,如今你爸爸又……“

看到礼红伤心,丙夏就更加难过,他安慰道:“莫瞎想了,赶明天我去警察局打听一下,求他们帮帮忙。”

次日,丙夏来到警察局,想托瘦高个警察摆平父亲的事,却听别个警察说,瘦高个也被日本宪兵队抓走了。那些警察还说:“皇军在你药铺里被抢去了枪,这回辉爷麻烦大了,日本人说他和瘦高个是新四军哩。”

丙夏好似当头挨了一棒,愣了半天才说:“武穴哪里有么事新四军沙?你们去帮忙向日本人说个情,几多钱我们都舍得出。”

有人说:“这伢儿怕不是吓呆了吧,敢说武穴没有新四军?你冒听保安队的人唱吗?‘新四军,吊郎当,破裤破袜破衣装’?不过你别听他们那么唱,一到打仗时,他们见到新四军就跑得比跳儿(兔子)还快哩。关系到新四军的案子,我们也是不敢过问。”

的确,一连数日,丙夏找了许多人,可是,没人敢跟日本宪兵队打交道,一家人都绝望了。

绝望中的丙夏,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,竟挑起了家中的重担。医药铺依然经营着,有来求医问药的都是他出马。众人晓得他曾医好过老倪的伤,也乐于让他看病。

礼红的心情依然不好,伤心之时,丙夏也晓得安慰她了。一次,礼红悲伤过度,倒在他怀中时,他的心情是那么复杂。父亲已经被抓了,他本不该在这种时候对礼红动什么念头,但礼红是这般可怜,如此柔弱,看着就让人心疼。

想想礼红的遭遇,丙夏鼻子就会发酸,这样的女人需要有人怜爱啊。于是,他紧紧抱住了礼红,声音颤抖着说:“礼红姐,我晓得自己没用,可我不能让你受屈,以后,我来保护你!”

礼红抬起泪眼,惊讶地望着丙夏说:“丙夏,你在说什么?你知道吗,你现在说话像个大人样了。”

丙夏轻轻抚摸着礼红的秀发说:“我就是长大了,你看,我的个子都几高了,比你都高了。我们要坚强起来,不要弯腰,天塌了,老子先顶着。”是啊,十五岁的丙夏,已长成伢苗了,礼红又细细打量他,果然不再是那个小蔫巴孩子了,脸上已现出棱角,眉目间已见英俊本色,只是身材还显矮小单薄。礼红将脸紧紧贴在了丙夏的胸前……

没有老辉的日子,丙夏就这么支撑着,他是家中真正的主心骨,当然,他的力量来自礼红那温存的目光,还有她身上的奶香味。兰妈看到丙夏这般顶天立地,也为丙夏欣喜,并时常在小三后脑海上敲一爆栗。

那时,小三会揉着被敲出血包的脑袋,眼泪巴嚓地噘着嘴问:“做么事沙,不声不响就打人家,打的还是脑袋,把人家打呆了怎么办?”

兰妈便训道:“你本来就是呆子沙,莫怪我打你,你看丙夏哥,几出息,看好了那么多病人。哪像你,多大个莫罗,只晓得吃饭!”

小三无奈地说:“人家跟丙夏哥学就是了,你又不该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人家,要打,也该回偏屋里悄悄打嘛。”说着,还不好意思地看礼红一眼。是啊,哪个伢苗愿意当着美女的面挨打呢?

礼红见状,不由得抿嘴笑了,她会看一眼丙夏,丙夏的目光也会与她相遇,他们眼神中就都有了内容。

又过了不知几多日子,已是冬天了,白昼极短,天色早早就黑了。兰妈和小三吃过饭后便回偏屋去了,丙夏在堂屋里点了油灯,坐在按摩床边看书,念竹在床上困着觉,礼红坐在丙夏身后,拿着针线为他缝补肩头上的补丁,念云扒在丙夏膝头,磨着丙夏给他讲书。一副温馨的居家过日子的和谐情景。

丙夏摸着念云的头说:“这是医书,没有故事。”

念云说:“那就讲没故事的医书。”

丙夏就笑了:“你这伢儿,要是肯叫我一声爷,我就讲故事给你听。”

念云却一摇头:“你才不是爷呢,是爸爸。”

丙夏不由得大笑起来,问他:“你怎么知道呢?”

念云说:“系(是)妈妈说的。”

丙夏笑着看礼红,礼红脸红了,含羞道:“你呀,也没个正形,把孩子都教坏了。”

受到礼红的埋怨,丙夏心里反觉暖暖的,他说:“我就喜欢这样的坏孩子。”

礼红一边在他肩头上缝补着,一边嗔怪他:“看你,又不是真的那么穷,怎么就不舍得给自己买块布,做身新衣服呢?却给我买了那么多衣裳。”

丙夏说:“我穿新衣服做么事?你那么漂亮,穿上新衣服就更美了。我穿新衣服都糟蹋了。”

礼红说:“怎么糟蹋了?你都是大小伙子了,应该穿体面些呀。”

丙夏说:“我又不搞女人,穿那么体面做么事?”

礼红说:“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,年轻人,早晚要搞女人的。”

丙夏合上书说:“我不是有女人了吗?”

礼红问:“是吗?谁呀?”

丙夏嗅着礼红身上的香气,轻声道:“晓得你还直问,还不就是你吗?”

礼红低下头,咬着嘴唇说:“别胡说,我们不要再对不起你爸爸了。”说着,拿起剪刀,剪断了补丁上的线头。

便在这时,传来了打门的声音,丙夏问道:“么人?”

门外的声音十分沙哑:“开门沙。”丙夏以为有人来看病或是买药,便开了门。看到门外的人,丙夏惊恐万状,一连退了好几步。

那人跌跌撞撞地进了屋,身子一软,坐到在床上。礼红看见那人,吓得手中的剪刀都落在了地上,张大了嘴却出不了声。念云更是浑身发抖,一头钻到饭桌底下。好在念竹正在困觉,否则,也可能会受到惊吓,尽管她才四五个月大小。

灯光下,只见那人两边面颊上都是紫黑色的疤痕,疤痕揪扯成团,将嘴角和鼻孔都向两边扯开了,看上去便是一副呲牙咧嘴的狰狞相貌。丙夏虽然很骇怕,但他毕竟是在礼红面前,他不能做胆小鬼,让礼红看不起。

于是,丙夏壮着胆子问:“你有么事?”

那人有气无力道:“给老子……弄口水喝。”

听到那人说的话,丙夏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他面前,痛哭起来:“爷,你……回来了!“

他正是老辉,他回来了,脸上带着宪兵队给他留下的烙痕回来了。得知他就是老辉,礼红也就不害怕了。她给老辉热了粥,炒了鸡蛋,端上桌来。老辉摸了摸念竹的小脸,不忍心弄醒女儿。他拿起筷子,刚要吃饭,突然想起什么,便问:“念云呢?”

礼红把念云桌子下边抱出来,推到老辉面前:“念云,快看,爸爸回来了。”

念云却不吱声,老辉在他眼中,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可怕的生人,甚至是怪物。他一转身,跑到了丙夏跟前,抱住丙夏的双腿,把脸贴在他裤子上。

老辉夹起一块鸡蛋,送到念云嘴前:“细伢儿,乖,吃口鸡蛋。”

念云扭过脸去不看他。老辉叹口气说:“罢了罢了,连伢儿都不认识我了。

礼红,把镜子拿来让我照照。“

礼红犹豫着,站在那里没动。老辉声音中便有了怒气:“操你嬑的,老子让你拿过镜子来,你冒听到啊?”

他还从未敢对礼红这般吼叫过,礼红眼中含着泪,取来了自己梳妆用的小圆镜子。老辉接过镜子,照了一会儿,突然就大笑起来:“哈哈,我操他祖宗的小矮子,把老子变成鬼怪了沙!”

笑罢,将镜子狠狠摔在地上,镜子的碎片飞溅开来。念云吓得失声大哭,丙夏抱起念云哄劝道:“莫哭莫哭。”礼红也一头伏在床上哭泣起来,肩头不住地抖动着。

老辉见礼红哭了,心便软了,受尽冤屈的他居然轻轻抚着礼红柔软的身体说:“莫哭了,礼红。我早该晓得是这个样子,老子能活着回来就几好了,应该快活才是,本不该发火的,是我脾气太丑。”

老辉吃过饭,礼红抱起念竹,拉着念云,到卧房里将他们兄妹安排睡下。又出来给老辉打水,让他洗脸洗脚。老辉洗脚时,丙夏和礼红看到,他的脚上也有鬼子留下的烙痕。老辉洗了脚,便在丙夏的床上躺下,他劝礼红回卧房睡觉去,他要和儿子丙夏睡在一张床上。

礼红想了想说:“也好,你们父子都一个多月没见到了,今晚就一起睡,多说几句话,好好谈谈。这些日子,家里多亏了丙夏,他可真成大人了。”

老辉说:“你还是冒听懂我说的话,以后我就每夜都在这里困觉了。”

礼红听了,不禁有些心慌,以为老辉觉察到了她和丙夏之间的事,便小心翼翼地问:“为什么?”

老辉看了一眼丙夏,说道:“伢儿,你先躲到别个屋去,我有话要对你母亲讲。”

这就更令礼红不安了,丙夏看了一眼礼红,缓缓走向卧房,每一步都那么沉重,他心里的想法和礼红是一样的。

丙夏进屋后,礼红便低下头去,不敢看老辉,心中充满了愧疚,小声说:“老辉,我……”

她不知该怎样对老辉解释。老辉却让她坐下,揉着她浑圆的肩膀说道:“礼红,离开我……你改嫁吧。伢儿我养着,免得你拖儿带女不容易。”

礼红万分不解地望着老辉,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。只听老辉接着说道:“礼红,你是我见到的最好的女人了,每一个男人见到你都会喜欢沙。可是,我不能拖累你一辈子,让你跟着我受委屈。”

礼红说:“老辉,你别说了……”老辉却抬高了嗓音叫起来:“你看看老子成哪般模样了!”说罢,他猛地解开衣扣和裤带……

礼红惊叫一声,双手捂住了眼睛,浑身战栗起来。老辉已是名副其实体无完肤了,身上腿上,到处都是揪扯成团的黑的红的烙痕,看上去令人头皮发麻,又令人忍不住欲呕……

“礼红,你看,我已经不是人了……”老辉哽咽道,“你这么年轻,这么漂亮,我不忍心误你一辈子。”

礼红心中像滚水在沸腾,既浸透了对老辉的感恩之意,也充满了怜痛之情,还有,她确实不知该怎样面对眼前的老辉,她不敢想象,能否陪伴这样一个可怕的面貌和躯体度过一生,礼红哭泣起来:“能不能让我……照顾你一辈子?”

老辉一拍桌子,看样子很生气:“蠢话!要是那样,我跟你废许多话做么事?

告诉你,你嫁不嫁人,老子都不要你了。你要硬留在我身边,老子就一把火烧光这屋子,让你没得地方住!你说,你走不走?“

礼红小声问:“老辉,你是不是在逼我?”

老辉说:“老子就是在逼你。”二人就都不作声了,礼红不知该怎样回答老辉,她的心在隐隐作痛,又充满酸楚。老辉已下了决心与礼红分手,他看着礼红抹泪,心想:就让她哭个够吧,哭够了,她就能想通了。几好的女人,真舍不得她,可是我这样的人,又有什么理由霸着人家呢?毕竟她曾经陪伴我一年了……

这时,礼红止住了哭声,她好像已经想通了,站起身来说道:“辉爷,你真的逼我嫁人?”

老辉说:“我这人说一不二。”

礼红问:“嫁给谁都行吗?”

老辉说:“那是你自家的事,只要不嫁给鬼子和残废,你愿意嫁谁就嫁谁。”

于是,礼红默默地走进了卧房,老辉心想:“这女子搞什么名堂?”

不一会儿,礼红竟牵着丙夏的手出来了,他们径直走到老辉面前,礼红说:“丙夏,给爸爸跪下。”说着,二人一起跪在老辉面前,礼红声音颤抖着说:“今后,你就是我爸爸……”

老辉惊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随即,他便明白了一切,长叹一声:“没想到竟会是这样……”



那一夜,竟是老辉独自睡在了堂屋里,睡在原本属于丙夏的那张床上。自家的堂客居然成了儿媳妇,这做的是什么虐啊!老辉已经万念俱灰,他晓得从今夜起,自己就是行尸走肉了。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该死的日本鬼子。

当初,老辉一进宪兵队,瘦高个警察便也被抓了进去。什么狗屁问问话,分明是大刑伺候。按宪兵队的惯例,凡是被抓进来的可疑分子,先要来个下马威。

最轻的也是一顿皮鞭吊打。所谓吊,吊的不是手腕,而是双手的拇指。那手指只消吊一个时辰,便可能脱臼,其痛苦非一般人能够忍受得住。

老辉和瘦高个被分别带进刑房,没等开打,刑讯官和打手便晓得了,这两个人决不会是什么新四军或抗日分子。新四军根本就不可能培养出这样没用的软蛋!

那老辉刚被鬼子剥去衣服,就哭了起来,大叫冤枉。瘦高个更完蛋,一看见刑房里的各种刑具,就吓得尿了裤子,人也瘫倒了。

看到他们如此脆弱,刑讯官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,他对其他鬼子说:“新四军如果真的都是这种废物,我们也用不着害怕了。”他说的当然是日语。这些鬼子审讯过不少新四军俘虏,却没看到过一个贪生怕死之辈。无论动用什么残酷的刑法,无论怎样摧残他们的身心,却无法动摇他们坚如磐石的意志。

日本人也想不通,新四军的人到底有着怎样一种信念呢?日本人也知道,一个人若无信念,也就成了没有灵魂的空肉壳,这样的人可以随时出卖任何人,包括自己的亲人和朋友,这种人也最软弱无能,贪生怕死。大凡汉奸,都是这路货色。而一个人若是有了坚定的信仰,那就很难被摧垮。其实,像老辉这样的人,心中还有忠义之念,羞耻之心。而瘦高个警察,也就是连祖宗都可以背叛的人了。

当然,新四军里也并非没有叛徒,但却很少有怕死鬼。有些人叛变并非因为禁受不住严刑拷打或贪生怕死,而是他们的亲人被鬼子抓了来,并以他们亲人的生命相要挟。当他们看到自己的父母、妻儿遭受鬼子酷刑,或即将被押上刑场时,才会无奈的低下头来……

但却有更多的新四军,无论面对日军的怎样威胁,他们也决不会背叛自己的组织和同志。日本人应付这样的对手,既痛恨,又惧怕,更敬重。

鬼子虽然明知老辉和瘦高个不可能是新四军,但也要折磨他们,万一他们跟新四军或其他抗日分子有什么联系呢?更主要的是,宪兵队的鬼子见到犯人就想打,他们如果长久不折磨人,自己就会生病的。

当老辉被鬼子用绳子勒住拇指,吊离地面时,他已经哭号起来:“我真的不认识抢枪的人沙……”打手却不听他的,从熊熊炉火中抽出通红的烙铁,不,那烙铁已不是通红了,而是红得发白,那就叫白热。白热的烙铁在老辉眼前一晃,老辉便觉眼前一片黑暗。幸好老辉那时眼中含有泪水,否则,必会被白热的烙铁光芒刺瞎双眼。

远在十三世纪,蒙古铁蹄蹂躏亚欧大陆时,他们在今天属于俄罗斯的领土上建立了钦察汗国。野蛮的蒙古人对被征服土地上的反抗者动刑时,便是将刀在烈火中烧成白热,然后举起在受刑者眼前晃动,受刑者眼睛就会立即失明。哪怕他是闭着眼睛,那白热的光芒也会穿透眼皮。

当烙铁按在老辉的皮肉上“滋滋”作响时,那种疼痛一直贯入心肺和骨髓,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,剧烈颤抖着,无法停下来。肌肤烧焦的气味不想闻都不行,那焦臭气息能一直钻入脑子里。然而,当烙铁再一次烙在他身体上时,痛苦的感觉就不像方才那般强烈了。

鬼子见他没像方才那样抖动,觉得很失望,因此,当白热的烙铁再度烙向老辉时,鬼子竟将烙铁在他的皮肉上用力拧了一下,一直钻入肉中,将身上都烧出了一个血肉翻开的黑窟窿。这一番,老辉出现了强直性痉挛,直至昏迷过去……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:还在靠双手?怎么能够爽?论坛声誉保证!健康防早泄自慰锻炼器 真实口交快感体验 火热推荐!保持射精感30分钟,爽到晕 自慰全自动化 12种不同性爱体位震荡频率 点击进入

痛苦的不仅仅是皮肉,更主要的还在于心灵上的打击。每当他被折磨得哭号起来时,鬼子都会哈哈大笑,这会令老辉感到分外羞耻。要晓得,他是个有堂客儿女之人啊,而折磨他的鬼子,看上去,也不比丙夏大多少。有一次,鬼子挥动着烧红的烙铁,直逼向他的阳具,尚未碰到他那话,老辉就感到了灼人的热浪,他一哆嗦,吓得尿了出来。

然而,鬼子只是吓唬他,并没有要废掉他老二的意思。他们将被吊着的老辉放了下来,并为他松了绑,喝令他舔净涡在地上的尿液。老辉被逼无奈,哭泣着俯下身来,将地面上的尿液舔入口中。那尿液又涩又苦且臊臭,他第一次尝到了自己尿液的滋味,老辉流着眼泪,心里骂着:“该死的小鬼子,老子的尿几香甜,你们这些孙子八辈子也喝不到了……”

便在这时,老辉忽觉头上一热,接着听到了尿水浇到脑瓜顶的哗哗声,小鬼子竟然在他头上拉尿了……

大凡被宪兵队抓进去的中国人,不管是否无辜,很少有能够活着出来的。当然,叛徒例外。然而,鬼子却将老辉放了。老辉是因为那个矮胖的小林而被抓进去的,他能够活着出来,又是那个小林起了作用。

像小林那样的,身为皇军,手枪被夺,有失大日本军人的尊严,理应受到军法处置。可要命的是,他是专家,什么专家?排雷专家。既然是专家,那就只好网开一面了,不仅不能处置他,还要对他进行慰问压惊。

一九四〇年底,日军正加紧调兵遣将,准备着与国军第十九集团军的赣西北会战。大量的兵马和军需物质,多由长江水道进入赣江,再运抵江西的安义。可是,长江水道对日军来说并非是个安全的通道,浔鄂布雷游击队早已在各码头边的水域中布满水雷,日军兵船三天两头被炸。于是,日军扫雷队就格外忙碌,小林这样的排雷专家别说是丢了一只手枪,就算他丢了一架飞机,鬼子也得将他当祖宗一样供着,特殊人才嘛。

小林既然每日排雷,便累得腰软胳膊硬,鼻涕多精液少,不由得又想起了老辉。他觉得自己的腰背只要被老辉按上那么一按,便会浑身轻松。自从老辉被捕,小林没再按摩,他又觉得身上发紧发胀而又酸痛。于是,他要求宪兵队放了老辉,控制使用,谁让自己的的腰腿需要有人按摩了呢。就这样,老辉拣了一条性命,得以活着回家了。

活着回家的老辉,也不比死人强到哪里去。不仅因为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烙痕,还有,他知道自己的那个物件已成了废物。就在鬼子灼热的烙铁逼向他阴茎的那一刻,这东西就完了。虽说鬼子并没有真的烙在他鸡巴上,可老辉心知肚明,任何药物也治不好这条根了。他的伤是在心灵深处,受到极度惊吓和凌辱后,那东西就永远不会再听从他的支配了。

所以,当礼红拉着丙夏跪在他面前,口口声声唤他“爸爸”时,他热泪纵横,心中万念俱灰,无奈地说:“罢了罢了,你们两个瘟灾,辱没先人的混球,愿意么样就么样吧,什么三媒六证,莫要去想了,你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起困觉吧!滚,老子不想看到你们,老子没脸见人了!“

丙夏和礼红给老辉磕了三个响头,默默无言地去了卧房,他们又能说什么呢?

他们又有什么可说的呢?从这一时起,他们就成为两口子了。没有婚礼婚宴,没有婚衣聘礼和嫁妆。

礼红点亮了红烛,昏暗的卧房就是他们的新房了,这就是他们在一九四〇年的洞房花烛夜。礼红一声不响,从箱子里找出一件旗袍,穿在身上。丙夏望着烛光下自己那身着旗袍的新娘子,心中充满感慨。礼红虽眼睛已哭得红肿,却难掩秀美本色。旗袍裹紧她凸凹有致的诱人身材,使丙夏暗自赞叹。

从腰山上看到她至今,早已两年有余,没想到这个饱受凌辱的国军女俘,果然成了他的娇妻,他相信礼红定会是个贤妻良母。只是一想到堂屋里的父亲,丙夏才觉鼻头发酸,心中涌出许多悲伤。

礼红拿起剪刀,剪下自己的一绺头发,又在丙夏头上抚摸了一番,也剪下他一小绺头发。将两绺头发合成一绺,用红线系上。这就意味着,他们是结发夫妇了。

礼红将头发郑重地收到箱子里。回头见丙夏正出神地注视着自己,便轻声对他说:“睡吧。”然后温柔地为丙夏解开了衣扣。

丙夏躺在了床上,却见礼红并未跟他一起上床。礼红找出一条干净毛巾,裁成小块,又拿起针线,就坐到丙夏身边,一针一线缝起什么来。

丙夏望着近在眼前肥美屁股,想象着礼红压在床上的屁眼,心中阵阵冲动,充满期盼。可是礼红看起来并不急,她不紧不慢地缝补着。丙夏忍不住,隔着旗袍,在她饱满的屁股上摸索起来,并轻声催促着:“快困觉吧,莫做活了。”

礼红说:“你先睡吧,我一会儿就做完了。”

丙夏又好奇又有些焦急地问:“做什么呢?非要夜晚做?”

礼红说:“现在不告诉你,保密。”

丙夏就坐了起来,隔着旗袍在礼红身上摸着。从肩头往下,滑至她的乳房,他一边揉动着柔软的大乳房,一边陶醉地嗅着她秀发上的香气。隔着旗袍光滑的丝绸,摩娑那硕大的奶子,手感特别美妙。礼红既不吱声,也不动弹,只是默默地缝着那块白毛巾,喘息声却越来越急,越来越粗重。

丙夏的手又从乳房悄悄滑落到礼红的肚子上,将肚子上的软和肉一把抓在手心里。心中回想起鬼子军官用刀面抽打这大肚子,并在上面用针刺字的情景,丙夏的莫罗早已硬得难以忍受了。

礼红转过脸来,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:“丙夏,你乖一点啊,我很快就做完活了,你可不要捣乱。”丙夏就觉得这新婚之夜虽少了许多热闹,却格外温馨。

丙夏像个听话的孩子,果然躺在床上不动了,只是心里盼着礼红早点做完活,他们好一起快活。他一只手按在礼红浑圆的大腿上,另一只手在被窝里捂着自己的莫罗,回想着昔日自己就是这般思念着礼红,独自玩弄阴茎,今夜,礼红却终于成了自家的堂客,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。

在他里边,是并排躺着困觉的念云和念竹。丙夏竟然从未想到过,今后,这两个生于乱世的孩子应该怎样称呼他和老辉。要知道,念竹可是礼红和老辉的骨肉啊……

丙夏不知不觉间就困着了,也不晓得困了多久,醒来时,却觉下身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爬动,将他大腿根弄得酥酥麻麻痒痒,且肉根周围已经水淋淋的了。

丙夏还以为是什么虫子爬到了莫罗旁,吓得一激灵,却听下身有人在喘息。

抬头一看,顿时兴奋起来,阳具一下子就挺起了,原来礼红正在他腹股间舔弄着。

丙夏的莫罗虽比两年前大了不少,但仍然属于小品种,依旧包头,阴茎周边依稀长出一些柔软的绒毛。曾饱受大鸡巴摧残蹂躏过的礼红,对小物件竟有一种特殊的偏爱,觉得它不像大阳具那么凶野,那么充满兽性。这也是礼红喜爱丙夏的原因之一。

丙夏被舔弄得激情四溢,下身汹涌着滚滚暖流,他急急喘着,轻叫一声:“妈妈……”想坐起身来摸礼红的头。礼红却竖起手指在嘴前,轻嘘一声,示意他老老实实躺下。

丙夏便又躺下了,浑身沉浸在有如母爱般的温暖之中。礼红柔软潮湿的舌头在他小腹和大腿根之间舔着,舔得丙夏好似腾云驾雾就要飞起般。舔了很久,丙夏都要把持不住了,礼红的舌头却又转移到他那小巧精致阳具上,直将他阳具舔得跳动起来,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刺激,竟能听得到自己血脉跳动的声音。

如果礼红再舔下去,他就会疯狂起来了。

这时,礼红突然不再舔他了,而是叉开两腿,一手轻柔地握住丙夏的小肉箭,另一只手拨开自己的肥阴,缓缓地向丙夏的小鸡鸡坐下去。丙夏看到,她那粉红的花瓣汁水肆溢,浸得玉穴在烛光下闪闪发光。当礼红肥圆的大屁股坐到他身上时,丙夏的肉箭便无声无息,整根没入了礼红柔软滑嫩的阴道中。

他们同时叫了一声,仿佛是在欢呼。礼红在丙夏身上呼哧带喘地拧动着屁股,使丙夏阴茎在她阴道里打着转,刮碰着里面淫痒的嫩肉。丙夏激动无比,抬手握住了礼红的两只大乳房,像揉面一样用力揉弄起来。礼红呻吟着:“哦……揉……小冤家……用力揉吧……妈妈喜欢……喔……哟……喜欢这样……啊……“

她的屁股快速地颠簸着,丙夏的小鸡鸡就“唰唰”地在她屄里抽插。不久,丙夏小腹一胀,身上似有千军万马,顷刻间就都聚集在了阴茎根部,并向龟头涌来。丙夏不想这么快就结束,可聚拢在龟头处的兵马早已不听从他的指挥了,“滋滋”争先恐后从龟头裂口夺路杀出,闯进了礼红温暖的阴道中。

礼红不禁叫了一声:“啊……呀……”她身子一软,趴伏到丙夏身上,似乎不甘心这么快就结束了。丙夏双手紧紧按压住礼红的大白屁股,胸部感受着礼红柔软乳房的挤压,好像有奶水从乳头里溢了出来,和汗液混成一片,蹭到了丙夏的身上。

丙夏就任由礼红瘫伏在他身上,二人都不作声,只有丙夏的手在礼红屁股上轻轻抚揉着。他的小鸡巴蔫蔫的像个败军之将,悄无声息地从礼红水淋淋的娇穴中滑了出来。

丙夏继续揉着礼红肥腻绵软滑嫩的屁股,双手掰开两片屁股肉瓣,手指探进肉缝里,按在菊花门上轻轻揉着。然后,又将手指拿出来,凑近鼻前嗅着,那气味确实醉人,丙夏的莫罗不觉又硬了起来。礼红刚问一句:“你抠人家屁眼闻什么呀?”话音未落,丙夏就激动地将她紧紧搂住,身子一滚,把礼红压到了身下。

礼红哼哼唧唧挺了挺肚子,这更刺激得丙夏欲火熊熊。他的阴茎在礼红耻骨上摩擦着,下巴颏挤压在礼红的乳房上,礼红的奶水都嗤了出来,溅在他脖子上。

他用自己的腿别开礼红并拢的大腿,小阴茎蛮横地在大肥屄前顶了几下。礼红张开柔软湿润的阴户,温柔地将这个蛮不讲理的小客人迎接了进去。

丙夏在礼红阴道里莽撞地抽插着,礼红“噢噢噢”地叫起来,她的脑袋在亢奋之中左右乱晃,却一下子看到念云正睁大眼睛,一声不响,出神看着妈妈挨操。

这小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呢?他居然冲母亲咧开嘴,露出了天真的笑容。

便在这时,礼红觉得腹中一胀,她喷了。与此同时,丙夏的精液也一股脑射进了她的阴道中……

次日,礼红和丙夏领着孩子出来,向老辉请安。老辉看都不看礼红一眼,只是对丙夏说:“吃了饭我要去警察局。”

原来,小林不敢再到医药铺来按摩了,鬼子命令老辉每日去警察局给小林按摩,并由警察局负责小林的安全。

礼红拿出用毛巾改做的口罩,双手捧给老辉,她尚未开口,脸就红了,吞吞吐吐道:“爸爸,这是我昨夜给您做的口罩。”老辉转过脸去不理她,仿佛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。

礼红只好将口罩塞给丙夏,并示意他把口罩交给老辉。丙夏这才晓得,昨夜礼红忙着缝补的原来是口罩,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,心想:多好的女人,几善良,想的几周到。他把口罩递给父亲说:“爷,这口罩是昨夜礼红贪黑给你做的,戴上试试。”

老辉接过口罩,不声不响戴上了……

从这天起,老辉便不再与礼红说一句话,无论礼红如何孝敬他,他也不理礼红。在外人面前,他们都保守着家中的秘密,这已经形成了默契。礼红给老辉做了不少口罩,老辉平时与人打交道,就戴着口罩。不知真相的人就说:“辉爷成洋大夫了。”

兰妈对老辉特别关心,这既有同情之心,又有感恩之意,老辉跟兰妈也有得是话。

日子又趋于平淡了,但越是平静,礼红的心里就越不安宁。她觉得自己不该这般度过一生。她怀念着在武汉街头,与云轩携手走在游行请愿队伍中岁月,更怀念在还江山上打游击的日日夜夜,甚至怀念在汉口街头演活报剧,在前线救护队为伤员包扎伤口的日子……那是激情燃烧的岁月。

礼红知道自己的血并没有冷,她不是一只小猫,不应该躲在长江畔这座小城中做一个贤妻良母。骏马应该驰骋在草原,鸟儿应该飞翔于蓝天。

到了一九四一年,战事更加频繁。三月,中日双方出动重兵,进行了赣西北争夺战,日军三路合击,进犯国军。国军设三条防线阻击日寇。双方在上高城外展开激烈的争夺战,日军被第十九集团军围困,遭受重创,趁夜色突围,狼狈逃回南昌。这一仗,国军出兵十万,歼敌一万五千人。

这年九月,中日又进行了第二次长沙会战。同年年底,日军发动太平洋战争……

因为这些战事,日军将鄂皖两省主力二十余万人调至赣湘前线,而两省国统区国军也去战场增援,从而使湖北、安徽的中日兵力空虚。便在这年四月,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经过改变,挺进鄂北,建立了根据地。同年五月,安徽无为游击队、新四军第三支队挺进团等部,也改编为新四军的师一级建制,在皖中、皖南开辟了游击根据地。鄂皖两省,抗日局面有了新的变化。

这年十二月,美英等盟国向日本宣战,同月,中日第三次长沙会战打响,此役从1941年12月24日至1942年1月15日,历时23天,共毙伤日军5万以上。第三次长沙会战是太平洋战争开始后盟国的第一次大捷,引起了强烈的国际反响。

在战事最惨烈之时,湖北日战区和国统区兵力更加薄弱了,新四军在地方武装配合下,于汉阳西部发动历时八十天的侏儒山战役,共毙伤敌军二百余人,在鄂中立下脚来,竟对武汉形成了包围之势。

同时,安徽的新四军也与湖北新四军一部分相会合,打通了关系,将游击根据地扩大到望江、太湖、宿松一带……

然而,礼红并不知道这一切,可是她的心里好像预感到了什么,总是痒痒的,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应该发生变化了。

一个头戴毡帽的卖柴人出现到了老辉医药铺的门口,这是民国卅一年(一九四二年)的五月的一天。卖柴人将帽沿压得很低,衣着也很破旧,看不出什么模样来。那个时辰,老辉已去警察局给小林按摩了,丙夏在茅厕里大概是解大手呢,兰妈去河边择菜洗米,小三去给别人家送药……反正一屋子人都不在,只有礼红带着两个孩子在堂屋里。

卖柴人将装有两大捆木柴的独轮板车停在了医药铺门外,见到礼红,他似乎是有意的高声吆喝起来:“卖柴沙——”叫声实在响亮,居然骇得念云和念竹直往礼红怀里钻。

礼红便对卖柴人道:“兄弟,到别处去吆喝吧,我们家不买柴禾。”

卖柴人低着头说:“我的柴只愿意卖给你,别个人买,我还不卖呢!”

礼红一听这话,不由得生气了:“你这个人好不讲理,我不买,你还要强卖?

这叫什么道理?你那么大声吆喝,把我们孩子都吓坏了。“说着,便轻轻抚揉着两个孩子的脑袋。

卖柴人走近了一些,声音不仅缓和了,甚至听上去还有几分颤抖:“那细伢儿一定就是念云了,那个细女子是么人?”

礼红听他这么问,不觉惊讶,忙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儿子的名字?”

那人就摘下了毡帽,现出本来面目。礼红的泪水刹那间就涌了出来,这个该死的人啊,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?礼红声音哽咽着:“小陈?你……真的是你?你……可害死我了……一去就没个音讯……”

小陈脖子上的喉结在滚动着,他一大步跨进堂屋,双手颤抖拉住礼红,礼红身子一软,瘫倒在小陈宽阔结实的怀中,这是个与丙夏完全不同的男人,高大强壮威武。小陈的声音也在颤抖:“姐……我不是……回来了么?”

礼红抽泣着,轻声吐出两个字:“晚了……”

这时,兰妈挎着篮子,从河边洗菜回来了,看到眼前的情景,先是震惊,继而震怒,她到如今还以为礼红是老辉的堂客呢,她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老辉。于是,便指着小陈骂道:“你是哪里来的瘟灾?做么事对别人家的堂客搂搂抱抱?”

正当小陈和礼红愣神的时候,丙夏也一边系着裤带,一边急急进来了,那时,小陈依然拥着礼红呢。丙夏一把推开小陈,怒喝道:“你多大的胆子?敢欺负到老子头上了!”

小陈突然叫了一声:“这不是丙夏弟吗?长得好高了。”

丙夏这才认出小陈,他也愣住了。转过脸对兰妈说:“兰妈,这里没什么事,你先忙去吧,这位是小陈,我屋里的老熟人。”兰妈翻愣了小陈一眼,气哼哼地出去了。

丙夏这才一手搂住礼红的柔肩,一手拉过念竹,说道:“陈哥,认识一下吧,这个是我的女儿念竹。礼红你也认识了,她是我的堂客。”

这回轮到小陈惊异了,他看看念竹,又看看礼红,似乎不相信,或是不情愿相信:“礼红姐……这可全是真的?”礼红含泪点了头。

小陈摇着头,难以接受这个事实:“可是,不是说好了吗?你……会等着我……”

礼红低头擦泪,她无法回答小陈。丙夏气不忿地说:“你莫为难礼红沙,她是我的堂客!你就不为礼红想想?你一辈子不回来,人家莫非要等你一辈子?你晓得礼红有几可怜?”

这么一说,硬汉小陈眼中也噙满了泪水,他长叹一声:“唉……我吃尽千辛万苦,走遍万水千山,一次次死去,又一次次活转来,就没有一刻不想念你啊,礼红!我就是为了能活着回来接你,才吃尽辛苦的啊!现在既然这个样子了,我也不好呆在这里了,我……走了。丙夏,你要好好待礼红。”

他戴上了破毡帽,又看了礼红一眼,便真的想走了。却被一个戴着口罩的人迎面挡住去路:“伢苗,做么事才来就要走沙?”

小陈也没认出来人是谁,便说:“这又不关你的事,让开路!”

戴口罩的人说:“你都不愿意和我吃杯酒,跟我聊几句?”

小陈顿时愣怔住了,他看了那人半天,犹疑着说:“莫不是……辉爷?做么事戴着口罩?我都不敢认了,天啊,我来还要找你办正事,差点忘了!”

也不知小陈要跟老辉谈什么正事。然而,便是从这一天起,礼红的生活再掀波澜……

第七章 黑狱女英



小陈留了下来,于是,他得知了老辉在宪兵队的遭遇。听着老辉的诉说,小陈紧紧攥住拳头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眼中也喷出了怒火:“小鬼子,欠下了太多的血债!”

这时兰妈已经弄好了酒菜,老辉便说:“来,小陈,我们边吃边谈吧。”说着,他缓缓摘下口罩。

看到老辉的真实面目,小陈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,暗道:“难怪都要立夏了,辉爷还戴着口罩,且一直不肯摘下。”

老辉见小陈惊诧的样子,便说:“这就是矮子给弄的,我在自家屋里都不敢摘去口罩。”

吃酒时,老辉让小陈说说来此到底有什么正事。小陈摇头道:“辉爷,你都这个样子了,还是莫说了。”

老辉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,脸上现出了怒色:“怎么?你嫌老子丑吧?”

小陈忙说:“没那个意思。”

老辉问:“没那个意思你为么事就不说了?”于是,小陈只好说出了要找老辉的用意:

原来,小陈当年告别礼红,离开老辉家,便又一路东行,往安徽方向去了。

他的本意还是想找到国军,参加抗日。

可是,他未能找到国军,却遇到了另一支队伍。这支队伍的人身穿各式杂服,手持各种兵器。他问人家是什么军队,人家回答他是抗日的军队。他便说:“只要是打鬼子的就行,我就参加你们的军队吧!”

这支手持近乎原始的武器,身穿各式服装,吃着粗砺食物的队伍,就是抗敌最英勇的新四军。

小陈在这支队伍里,经历了大小无数战斗,皖南事变后,他随队伍突围出来。

赣西北争夺战打响后,皖、鄂两省日军和国军兵力都已空虚,这支新四军队伍经过整编,又在皖江各地开展起抗日游击战争,发动群众,扩大抗日武装,多次击退日军进攻。

到了今年春天又开辟和创建了沿江抗日民主根据地和游击区。小陈就是新四军沿江支队的,这支队伍活动在从宿松、太湖、潜山直到无为的广大沿江地区。

这是游击性质的部队,没有军医,又是在敌后作战,受到日伪顽三方夹击,条件异常艰苦。行军作战中,受伤挂彩,只能稍事处理,便在老乡家养伤,而像摔了胳膊崴了脚,就只能硬挺着。

且沿江地带,沟湖纵横,蛇蝎毒虫四处出没,战士常常被蛰咬。就是因为缺医少药,有的小伤恶化成了大伤,小病也拖成了重病。有时仅仅是个骨折,最后却成了残疾。更有甚者,有人只是发烧打摆子,或跑肚涡稀,得不到救治,竟然要了性命。部队兵力常常受损,影响战斗力。

每当看到战友在伤病中痛苦地煎熬,小陈便会想起神医老辉。他永远也忘不掉,在腰山上,老辉只一脚,就将他的腿伤踹好了。倘若他的队伍中有了老辉这样的高手,那点伤病还算得了什么?部队的战斗力将会有多大提高?于是,当部队转移到皖鄂交界地带时,他向政委谈了自己的想法,那就是动员老辉参军。政委听后大喜,命令他速去请老辉出山,参加新四军。小陈更有一个重要目的,那就是把礼红也带出来,让她也参加新四军,并与她完婚。

可是,当他兴冲冲急切切来到武穴,却做梦也没想到,武穴还是那个武穴,却已物是人非。礼红还是那个礼红,却已成了丙夏的堂客。老辉还是那个老辉,也已面目全非。

小陈最后说:“我们新四军可是了不起的军队,老百新都不要命地跟着我们干,不要命地帮助我们,辉爷,你说有了这样的军队,还愁打不跑小日本吗?”

老辉叹着气说:“我也晓得新四军很厉害,就是过去的红军嘛,矮子几怕他们。可惜你来晚了,我已经这个样子,拿不动枪杆子了。你就替老子多杀几个小日本,帮老子出这口气吧!”

没想到礼红开口了,看上去她主意已定:“小陈,我跟你走!”

小陈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你……”

天色渐渐暗淡,礼红点亮蜡烛,她说:“小陈,你以为我说笑话吗?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,也跟辉爷学会了许多本事,我会看病医伤,我还在国军救护队干过。小陈,你不要拒绝我,我要参军,为云轩报仇!”

屋里顿时静得出奇,大伙都惊呆了,尤其丙夏,他没想到礼红竟想丢下他和孩子们,跟小陈去部队,他无法理解礼红。其实,礼红早已动了这个念头,那就是出去找队伍抗日。

她毕竟是读过书的人,那个岁月,但凡读书人,多有救民救国的抱负。她在日军淫窟中饱受凌辱,何尝不想杀敌雪耻?她的前夫牺牲在抗日疆场上,她何尝不想为云轩报仇雪恨……

丙夏望着礼红,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了:“礼红,你……就舍得……”

礼红眼中又涌出了泪水:“丙夏……你放心,等打败了鬼子,我如果能活下来,就……一定会回到你身边,孩子还小,就交给你了,你多辛苦一些……”她哽咽着,说不下去了。

念云已经听出妈妈要走的意思了,他抱住礼红的大腿哭了起来:“妈妈,不要离开……”他一哭,念竹也哭了,丙夏的泪也流了出来。

老辉摇着头,长叹一声,对小陈说:“莫理他们这些疯子,来,吃酒!”小陈默默端起杯子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他们就这样,闷闷地喝了不知多少个时辰。

蜡烛上火苗跳动几下,在渐渐暗淡下去。丙夏与礼红呜咽无言,只有那夜色黑漫漫……

终于,烛光一闪,彻底熄灭,屋内漆黑一团。胆小的念竹又哭出声来:“妈妈……”

老辉在黑暗中说话了:“丙夏,你个没用的莫罗,别个人都想去杀鬼子,你就不想去?”说罢,老辉划着了火柴,礼红趁亮又找到一根蜡烛,就着老辉的残火,将蜡点燃,屋内又亮堂了起来。

丙夏看看礼红,又看看老辉,忽地“扑通”一声,跪在了父亲面前:“爷,丙夏早就想参军杀敌了,也想过礼红去哪里,儿就去哪里。可是,儿走了,你么样办?伢儿么样办?”

老辉又毫不客气地骂道:“没得出息的蠢货,么事她去哪里你就去哪里?你是小伢儿沙,跟着她讨奶吃?应该是哪里能打鬼子,你就去哪里么!”

小陈不解地问:“辉爷,你这是……”

老辉说:“小陈,你放心,这伢儿的本事只在我之上,不在我之下,莫以为他光晓得搞女子,也会看得伤病,医伤治病用药,手脚比老子还灵活。我让你带他走,教他打枪放炮,让我屋里也出个打鬼子的人!”

礼红擦干泪水,也给老辉跪了下来:“爸爸,你能让丙夏去,这太好了!只是你老人家怎么办?还有念云和念竹。”

老辉转过脸去不理她,一年半了,他都是这般对礼红不理不睬。他眼睛看着丙夏说:“丙夏,你就放心走吧。我会把念云当成自家伢儿的,有兰妈和小三帮着呢,我没问题。”

听上去,话是说给丙夏听的,其实谁都听明白了,那是说给礼红的。

那一夜,小陈就与老辉同睡在堂屋的床上,他们难以入眠,却又不说话,也不动弹。他们都曾与礼红同床共眠过,也都曾在她身上耕耘过,眼下,却与礼红相隔一墙,各想心腹事。

鸡公啼鸣时,天色已蒙蒙亮,礼红起床去灶房煮米粉。小陈也便起身,来到灶房门外,他倚在门框上,望着在氤氲中忙碌的礼红背影,多么柔和的身影啊,这么多年了,转战大江南北,心中有哪一刻不怀念回味着这曼妙的玉体?可小陈晓得,这个让他日夜牵挂的女人,永远不再属于他了,小陈眼中不禁浸满了泪水。

礼红回头时,看见了小陈,便微微一笑:“起床了?饭马上就好了。”这时,丙夏也打着哈欠过来了,招呼小陈去洗漱。

吃过米粉,该上路了。礼红又走进卧房,她当时并没有想到,这是她一生中,最后一次走进这间卧房了。望着两个熟睡的孩子,礼红的泪无法止住,这是离别之泪,此一去,便不知能否再回来。两个孩子是那么稚嫩,那么柔弱,一想到他们醒来时将见不到母亲了,礼红就心如刀割,她想亲一亲这对小兄妹,丙夏拦住了她,轻声说:“莫要将他们弄醒,那样我们就走不得了。”

礼红擦去泪水,狠狠心,一转身,走出了卧房。在堂屋里,她对老辉深鞠一躬,说道:“爸爸,我们走了,您自保重。”

老辉依旧看也不看她一眼。礼红对丙夏说:“走吧!”

他们走出了堂屋,这一去,便是关山万里,从此,他们没再踏进过这幢房屋。

小陈已经等在了门外,他推起独轮板车,让礼红坐到车上,于是,他就推着昔日的恋人,“咕碌碌”走过了石板路。五月大江畔,总有浓浓的雾,他们穿过雾中的长巷,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哭喊:“妈妈——”

礼红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被击碎了,猛回头,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雾中向他们追来,那不正是她的心肝宝贝念云吗?念云身后,是正在追撵着的老辉。

突然,礼红看到念云脚下一绊,他跌到了,令人心碎的哭声传了过来:“哇……妈妈呀……啊……我疼……我不淘气……你不要走……啊……“

礼红哭叫着:“停车!”

小陈尚未把车挺稳,礼红便跳了下去,向念云跑去,口中呼唤着:“念云,念云……”

巷子那头,老辉已将念云抱起,他冲丙夏焦急地喊道:“丙夏,快拉住她,你们快走,快走沙!”

丙夏抱住了礼红的腰,礼红拼命哭叫挣扎:“我去看看儿子呀!”

老辉远远叫着:“丙夏,千万莫让她过来,要不,你们就走不成了!”丙夏一把扛起礼红……

念云的那令人揪心的哭声越来越远,越来越小弱……

晨雾从四面八方笼了过来,迷雾茫茫,路漫漫其修远……

出了城,又走了很远,突然路边的树林里钻出一标人马,丙夏不觉心慌起来,以为碰到劫路的了。却见那几个人同声叫道:“陈队长,你来了?”

礼红惊奇地问:“小陈,你还是队长?”

小陈说:“小队长而已,大家都是同志,都是兄弟,新四军官兵平等。”

这时,一个兄弟看着坐在车上的礼红,嘻笑着问小陈:“陈队长,这位就是你天天念叨的未婚嫂子吧?”

礼红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,丙夏心里也光火,小陈一瞪眼睛:“滚,莫要瞎说!注意路上的情况,保护杨大夫和汤大夫的安全!”

一路前行,到处都有接应的人,礼红这才看出,新四军的势力果然不一般。

三日后,他们到达小古岭,这里已属安徽地界了。新四军沿江支队第三挺进大队就驻扎在此。林队长和樊政委见来的是一对年轻娃娃,起初还有几分失望,听了小陈的汇报后,他们也就放心了,为夫妻二人接风洗尘,欢迎他们参加革命队伍。

夜宿小古岭,他们被安排住在老乡家,房东也是新婚不久的夫妇,女房东是村妇救会长张明娟,她丈夫是民兵小队长郑秋富。张明娟极其热情,取出自己结婚时用的新被褥,给丙夏和礼红,还拉着他们的手问寒问暖,礼红感受到了这支军队果真深受人民支持和喜爱。

到了新地方,一切都那么新鲜,礼红和丙夏兴奋得不愿睡觉,他们就来到了村外。小古岭下,一片米粮川。有小河从岭中流出,流向龙感湖,河畔是洁白的沙滩。五月的晚风吹来,风吹稻花香两岸。有月光洒落,水边天外,天涯一隅,月色撩人,年青夫妻,在水一方。他们就在河边坐下来,相依相偎,谈起了对家中的思念,对老辉和孩子们的牵挂……

正窃窃私语着,身后却有人咳了一声,将二人吓了一跳,回头看时,却是小陈。他腰系皮带,挎着盒子枪,打着绑腿,倒是英武。小陈神色冷峻,口吻生硬:“同志,你们如今是在干革命,不是婆婆妈妈谈家务的时候,请遵守纪律,回去困觉!”

礼红还是头一遭见到小陈以这种态度,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,简直就是教训人呢。尽管心里不得劲,可人家说的又在理,她只好起身,拉着丙夏的手,对小陈说:“是,队长同志,我们错了,这就回去睡觉。”

从这天起,他们就成了人民军队的战士。一九四二年间,日伪军数度出兵扫荡,挺进大队便在望江和宿松间与敌寇周旋,有时也会进入湖北的黄梅。这时,丙夏和礼红就觉得他们离武穴很近了,真想回家看看,可是,他们知道回不去,因为部队在不断行军,不断转移。

由于他们夫妇的到来,部队伤病员大大减少,尤其丙夏自配的草药,止血止痛很有效果,官兵这才知道,神医果然不是吹出来的。时常,他们也给老乡看病,很快,挺进队神医夫妇的名声就传开了。

尤其是礼红,在挺进大队清一色光头男人中,只有她一个女兵,且貌美如仙,恰是万绿丛中一点红,绿叶中的一朵鲜花。同时,她为伤员包扎伤口,喂药换药,又是手法娴熟,动作温柔,总像母亲一样哄着伤病员:“别怕,不痛,乖一点啊……”

所以官兵也好,百姓也罢,没有不喜欢他们的。

秋冬时节,他们被派往根据地接受整训。在那里,他们加深了对新四军的了解,这是一支铁军,从北伐征途上走来,是一支为拯救民族而战斗的队伍。他们在这里接受军事训练,学习革命道理,礼红便逐渐意识到,她曾经多么软弱,这是她的家庭出身,她自身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弱点所造成的。

而国军和新四军,又是不同性质的军队。所以,当初自己被俘后,就不够坚强勇敢,不能宁死不屈。对比那些革命英烈,她感到羞愧。于是,礼红暗下决心,一定要向英雄们学习,在革命军队中锤炼自己,做一个坚强的抗日战士。

在根据地,有不少出生入死的新四军干部打听礼红的情况,他们惊诧于她的美貌。可当这些同志得知丙夏是礼红的丈夫后,又都觉得不可思议。因为在当时部队中,有军纪规定:只有二十八岁的团职以上干部,才有资格结婚。

而丙夏这个小娃娃,居然就娶了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女兵,实在让人想不通。经过详细打听,他们方知,敢情小鬼在参军之前就结婚了,而且,小鬼还是神医呢!大家只好对礼红望洋兴叹。

这时节,根据地军民普遍染病,症状是高热、出皮疹、寒战和出汗……

这就是伤寒病。早在一九三八年至一九四〇年间,这里曾是国统区,国军在这一带阻击日军,无数次将来犯日军击退。丧心病狂的敌军,不择手段,投放了伤寒杆菌,造成这里军民死亡千人。且此后每到秋冬春三个季节,就会爆发伤寒。

丙夏来参加培训后,曾看见不少官兵和百姓染上伤寒,他了解过情况,并看过几个病人后,便立刻建议根据地军民多采防风、荆芥、薄荷、羌活、白芷、芦根、桑叶、知母、茯苓、金银花、连翘等草药,由他按方配制汤剂,防治伤寒。

谭师长闻知,亲自动员指战员采集草药。丙夏和礼红忙碌十余天,煎制大量汤药,不仅治愈了许多病人,而且这一年,伤寒没再流行。神医在根据地名声大振,为了彻底根绝伤寒,丙夏将秘方献给了师部医院。

敌人对根据地的大扫荡即将开始,整训提前结束。陈队长,也就是小陈,前来接他们归队。行前,谭师长亲自接见丙夏夫妇。谭师长看上去完全不像首长,他腰间系的竟是麻绳。

首长同时伸出两只手,一只手跟丙夏相握,另一只手握住了礼红,他亲切地笑着:“早就听沿江军民提起过你们,说你们是活神仙。本想把你们留在根据地,可你们的林大队长就是不同意,说挺进大队离不了你们。唉,谁让他过去是我的警卫员了?我不同意也没办法。再说,前方也确实需要你们,你们回去一定要好好干,让我们的战士少流血,多杀敌!”

说罢,首长令勤务兵取来两套军服,说道:“这是我送给你们的,部队暂时很困难,军装不足,许多老兵都没有军装穿呢。但是,我把自己的军装送给你们,希望你们穿上军装后,时刻不要忘记,自己是人民的子弟兵。”二人兴奋地接过军装,谢了首长,心中无比激动。

首长又问:“你们两个小鬼还有什么要求吗?不要客气,跟我提出来。”

丙夏说:“谢谢首长,没什么要求了。”说话时,他紧张得不敢抬头看师长。

礼红毕竟上过大学,当过国军,见过一些世面,胆子就比丈夫大得多。她爽快地说:“首长,我们想入党!”

师长呵呵笑了起来:“好啊,你对党有认识,想入党,这是好事嘛。”

他把目光转向小陈,“你的同志要求入党,你可要帮助他们啊!”

小陈说:“入党是有程序的,他们要写申请书,还要经受党的考验。”

师长点头道:“话说得不错,你们要入党,就要经受革命斗争的考验。”

礼红挺起饱满柔软的胸脯,坚定地说:“请首长放心,我们一定会经受住考验!”是啊,她现在不是普通妇女了,而是钢铁军队中的一个女兵。

那是战斗的岁月,随时都会受到严峻的考验。

一九四二年底,日伪军对根据地的大规模扫荡开始了,这次扫荡被称之为“万人大扫荡”。趁敌军兵力都被抽调去攻打根据地,沿江大队便在游击区四处出击,拔掉敌人据点,扩大游击区范围。

许多边沿区群众也踊跃参军,新参军的群众中,有一个从劳工队逃出来的人,叫王宝金,竟是丙夏的老乡,他是巫法宝大洼的人。老乡见老乡,两眼泪汪汪,丙夏便向林队长请求,将王宝金留在了卫生队,因为现在卫生队只有他和礼红夫妇二人。

这一年冬天,格外寒冷,而这一日,又是入冬后最冷的一天。天色阴沉,北风肆虐,一场暴风雪就要来临,连湖水都结了一层薄冰。奉命前往望岗据点取情报的侦察员小叶,归队途中,与伪军遭遇。情急之下,他躲进了苇荡水中隐蔽起来。

伪军来来往往搜寻了一个时辰,小叶就在齐胸深的冰水中藏身一个时辰,仿佛连骨髓都冻成冰碴了。直到没有了动静,小叶才咬紧牙关,从苇荡中挣扎出来。

那时,他的脸上手上,都已被苇叶划破出血,血被寒风一吹,又冻成了冰坨。他在路上艰难挣扎前行,雪花开始飘落,他湿透的棉衣上落满一层白雪,北风也将湿衣冻成了硬壳。

不久,小叶便已经丧失了意识,他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,便是一片白茫茫,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走在爬还是在滚动。后来,他仿佛看到了一堆篝火,火势熊熊,小叶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,他凑近火堆烤了起来,很快就浑身发热了,热得连衣服都不愿穿了,小叶要解开衣扣,然而,他的手臂已经没有了知觉,根本抬不起来……

风雪弥漫,小陈担心村口的岗哨会冻坏,便带着几件缴获的日军大衣,来到村口。他刚把大衣给哨兵披上,就见远处雪雾之中缓缓行进着一个身影,也看不清是什么人。小陈立刻抽出盒子枪,迎着刀尖般刺骨的风雪,向那人走去,却见那人已经倒在了雪地上。

小陈凑近才看清楚,原来是侦察员小叶。他已成了冰人雪人,脸上都有一层渗着血色的薄冰。小叶紧闭双眼,嘴角上挑,似乎一副含笑模样。他的双手摸在扣眼上,好像正要解开衣扣。小陈不觉大吃一惊,他听说过,冻死的人脸上是有笑容的。他把手凑到小叶鼻孔前,也感觉不到是否还有呼吸,忙将他背起,匆匆赶往医护队。

所谓医护队,是在丙夏夫妇来到挺进大队后才组建的,目前也只有三个人,除了丙夏和礼红,还有一人就是丙夏的老乡王宝金。小陈背着小叶进来时,丙夏恰好不在,他到老乡家给群众医病去了。因为近日天气骤变,染病的人多了起来,丙夏也就格外忙碌。

小陈一进医护队屋里就急叫道:“快,一定要救活他!”那时,礼红和王宝金正在给几个伤病员煎药喂药,见小陈背了个冰人进来,礼红吓了一跳,赶紧腾出一张板铺,让小陈将小叶放上去。

礼红急急将小叶湿透并冻成铠甲状的衣裤脱了下来。她并不认识小叶,可却知道,眼前这个需要她挽救的是革命战友。一个陌生男人就赤身于她面前,她没有退缩,因为现在,她的职责是救人。

小陈的身体又凉又硬,呈铁青色,好似一根冰棍。王宝金端来一盆炭火,叫着:“赶紧给他烤火沙?”

礼红忙喝止了他:“不行,你想要他命吗?快去端一盆雪来!”

雪端来了,礼红让小陈和王宝金用雪在小叶身上身上搓。搓了一会,小叶身体依然僵硬。礼红摸了摸他那冷硬如冰坨的双脚,眼中已闪动起泪花来。她让小陈和王宝金停止为小叶搓雪,正在二人不解地望着她时,礼红却做出了惊人举动。

她先是为小叶盖上棉被,然后,她自己也脱鞋上床,迅速解开了衣扣,小陈一下子就看到礼红那对雪白硕大的乳房跳了出来,还有那红枣状的乳头……

这是他多么熟悉的两座柔软山峰啊,他还曾饱尝过峰顶的甘泉。他不知礼红为什么做出这一举动,王宝金也看得目瞪口呆,甚至流出了口水。

只见礼红捧起小叶那双冻硬的双脚,贴放到自己的乳房上,然后迅速裹住衣襟,就将陌生男人一对脚丫紧紧捂在了自己那温暖柔软的怀抱中。当小叶比生铁还硬还凉的双脚贴靠在礼红光滑柔嫩的肌肤上时,礼红打起了寒战,且久久停不下来,这一切都被小陈和王宝金看在了眼里。小叶在礼红的温暖下,终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,冻硬的身子渐渐变软,脸上也微微露出了血色,他活过来了……

小陈望着礼红冻得苍白的面孔,听着她“得得得”牙齿相磕的声音,心头涌出了暖流。自从礼红参军以来,小陈就一直冷淡着她,那态度,就好像一个失恋的人对待背叛自己的情侣,充满了怨恨。

本来,他去武穴之前,还跟同志们夸下海口,说自己将会给战友们带回一个貌美若仙的嫂子。可当他从武穴回来时,倒也带回了一个美貌女子,只是这女子身边还跟随了她的丈夫。为此,大伙没少开小陈的玩笑:“陈队长,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带回嫂子吗?怎么又光杆一个回来了?你说的嫂子有汤大夫漂亮吗?”

小陈为此而恼羞,他对礼红也就一直爱答不理,即便有话不得不说,也是公事公办,冷若冰霜。

现在,他看着曾陪伴自己度过难忘良宵的礼红,眼中渐渐噙满泪水,这个柔情似水的女人,曾经将他的心融化过。眼下,又在融化小叶的一双冻脚。

礼红在怀中轻轻揉搓着小叶的脚掌,小叶脸色更加红润了,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眼皮动了几下,脚丫不老实地在礼红大乳房上蹬了蹬。可能将礼红的奶子蹬痛了,她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。就这样,一个陌生的女兵,一个别人的妻子,一个孩子的母亲,用自己柔软温暖的肉体,将小叶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……

王宝金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切,喃喃道:“操,我要是也冻僵了该几好!”

小陈瞪了他一眼:“胡说么事?小心老子处罚你!”便在这时,丙夏回来了,他惊讶地看到,妻子怀中正捂着一个小战士的脚丫……